长亭外,古道边,芳草碧连天。
晚风拂柳笛声残,夕阳山外山。
天之涯,地之角,知交半零落,
人生难得是欢聚,唯有别离多。
长亭外,古道边,芳草碧连天,
问君此去几时还,来时莫徘徊。
天之涯,地之角,知交半零落,
一壶浊酒尽余欢,今宵别梦寒。
——李叔同《送别》
这首词诞生在上个世纪,写这首词的作者,曾被林语堂评价“是我们时代里最有才华的几位天才之一,也是最奇特的一个人,最遗世而独立的一个人。”
他是精通音乐、美术、书法、戏剧的大师李叔同,也是后来告别红尘的出家人弘一法师。
在一百年来中国文化史上,曾经出现这样一个李叔同,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文化奇迹:
论音乐,他主编了中国第一本音乐期刊《音乐小杂志》;在国内第一个使用五线谱作曲;在在国内第一个推广西方“乐器之王”钢琴。他是西方乐理传入中国的第一人,也是“学堂乐歌”的最早推动者之一。 论绘画,他广泛引进西方的美术派别和艺术思潮,组织西洋画研究会,他撰写的《西洋美术史》、《欧洲文学之概观》、《石膏模型用法》等著述,皆创下同时期国人研究之第一。
论戏剧,他是中国话剧运动的先驱、中国话剧的奠基人,创办了中国第一个话剧团体“春柳社”。
论书法,他的字犹如浑金璞玉,清凉超尘,精严净妙,闲雅冲逸、富有乐感,朴拙中见风骨,以无态备万态,堪称中国历代书法中的逸品。
论篆刻,他是西冷印社的元老;又曾亲自发起成立了继“西泠印社”之后的又一印学团体——乐石社,定期雅集,编印作品集和史料汇编,在近代篆刻史上领风气之先。
论教育,他一生执教大江南北,作育英才无数。
论佛法,皈依佛门后,他一洗铅华,潜心戒律,笃志苦修,实践躬行,成为近世佛教界倍受尊敬的律宗大师,被尊为律宗第十一代祖师。
作家林语堂说:李叔同是我们时代里最有才华的几位天才之一,也是最奇特的一个人,最遗世而独立的一个人。
冷峻如鲁迅,从内山完造那里“乞得”弘一法师手书一张,喜不自禁,在日记里写下:朴拙圆满,浑若天成。得李师手书,幸甚!
但最中肯的评价,却来自他得他亲炙的丰子愷,只有八个字:他是一个像人的人。
吃素,出家,告诫众生要懂得“惜福”
弘一法师在一篇文章里自述:
这一次我到虎跑寺去断食,可以说是我出家的近因了。到了民国六年的下半年,我就发心吃素了。
在冬天的时候,即请了许多的经,如《普贤行愿品》、《楞严经》及《大乘起信论》等很多的佛经。自己的房里,也供起佛像来,如地藏菩萨、观世音菩萨等的像。于是亦天天烧香了。
李叔同出家后,许多朋友、弟子去探望出家后的李叔同,看到那种艰苦的生活,都难过得几乎要掉泪。
他出家前把自己的书籍字画衣服等分赠学生朋友,自己仅带着简单的日常用品入山,他出家多年后,很多物品已经破烂不堪,仍不肯更换。
有一次,法师受好友夏丏尊之邀到白马湖同住几日,夏发现他所用的毛巾“黑而且破烂不堪”,忍不住说:“这毛巾太破了,我替你换一条好吗?”他的回答是:“哪里,还好用的,和新的也差不多。”说着把那破毛巾珍重地张开给夏看,表示还不十分破旧。
在吃的方面,弘一法师自出家后,每日只食两次,且过午不食,据云,午前属阳,午后属阴,一过日中,就不与鬼争食。
他和夏丏尊到白马湖同住,第一天给他送饭,他只要一碗素菜,夏强他所难,再加一碗。碗里只是些萝卜白菜之类。“可是在他却是几乎要变色而作的盛馔,喜悦地把饭划入嘴里”。
夏丏尊说见他郑重地用筷子夹起一块萝卜来的那种了不起的神情,几乎要流下欢喜惭愧的眼泪。他说,萝卜白菜的全滋味、真滋味,恐怕只有李叔同才如实尝到了。
第二天有一位朋友送来四样素菜,其中一样菜非常咸,夏说:“这太咸了!”李叔同却说:“好的,咸的也有咸的滋味,也好的!”
面对这样的李叔同,夏丏尊发出了由衷的感叹:“在他世间竟没有不好的东西,一切都好”,“什么都有味,什么都了不得”!
弘一大师说:
“我们即使有十分福气,也只好享受三分,知道幸福来之不易,并懂得惜福培福才会有福!”